赵录三人被拖出去的时候倒是谁也没喊冤,估计最后一点尊严都用在这里了。
    甚至赵录被拖出去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类似解脱的神情。
    萧钰默不作声的看着,等人走远了,这才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学子们,轻声道:“诸位起来吧,此案是本王督查,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从暗巷杀人案到后面的南家村灭口案又到会试掉包一案,牵连甚广,非一朝一夕就能处理妥当,是以诸位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谢王爷!”
    学子们行礼后看向君容,君容颔首:“平身吧,今日的殿试照常举行,由大同书院的兰延院长、丞相、礼部尚书和朕一起考核,一会儿便可出成绩,昭告天下。”
    “是。”
    学子们起身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萧钰也坐了回去,院长看着杵着不动的甄清平叹了口气,伸手拉了他一把,“清平啊,坐。”
    甄清平这才回神,还带着几分恍惚,勉强扯了扯嘴角:“好。”
    闹剧落幕,正剧开场,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说是君容和院长几人一起审阅试卷,但其实君容起不了什么作用,虽然他最近勤学苦练,诗书策论都大有长进,但比起这些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还是差得远,是以他顶多在几人意见产生分歧的时候,选一方支持。
    试卷不多,很快就看完了,最后定下了三甲,君容当众宣布排名,最后读到一甲三名:“状元——魏成秋,榜眼——朱浩,探花——叶霖然。”
    三人出列跪下,萧钰扫了一眼,长得都算俊秀,年纪也不大,最大的是榜眼,约莫二十四五,剩下的两人瞧着都不足弱冠。
    其他俩人正准备谢恩,魏承秋却拱手道:“陛下,草民担不起状元之名,据赵录所言,南青山才高八斗,又胸怀大志,算是慨然赴死,草民心生敬佩,状元一名非南青山莫属,求陛下成全!”
    “这……”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方面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方面又觉得此事荒谬,一个死人怎么能当状元呢?
    甄清平闻言,感激的目光落在魏承秋的身上,青山,若是你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应该很欣慰吧?
    魏承秋坚定的看着君容,虔诚的叩首,“求陛下成全!”
    君容迟疑的看向萧钰,萧钰挑了挑眉:“自古以来,并无让死者当状元的先例,你这是想让陛下破例?”
    魏承秋直起身子,不卑不亢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无先例,又何谈破例一说?此事便是传出去,五湖四海的学子们,想必亦与草民同求!”
    他面容随稍显稚嫩,但脊背挺直,眸光清澈,是个豁达有原则的。
    萧钰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此人日后可以多多考量一下,若是品性不错,委以重任未尝不可。
    “说的好。”
    萧钰赞道:“但若是立他为状元,一甲就多出一人,要么挤掉末尾的探花,要么换掉你,你愿意吗?”
    魏承秋看了萧钰一眼,“此乃草民所愿,与他人无关,要取消,也该是取消草民的名次,草民既有状元之才,又何惧磨练三年?”
    “好!”
    院长听着也忍不住给他鼓掌,礼部尚书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此子虽然年轻,但心却不小,有气魄!”
    君容被他一番话说的心中激荡,受到感染也生出了几分豪情来。
    “既如此——”
    萧钰接话道:“既如此,那便成全你,大乾开国至今,未曾一年出过两个状元,但——今时不同往日,前有南青山,后有魏承秋,便是封了两个状元又何妨?就算将来史书流传,此事也当是千古佳话!”
    她转过身去,拱手道:“微臣以为,不如封南青山为先状元,取“先例”之意,封魏承秋为后状元,意为“后继”。”
    “好,就按太傅说的办,来人,拟旨——今儿咱们大乾就开这么个先例!”
    “除此之外,微臣还有一个提议。”
    “太傅请讲。”
    君容期待的看着萧钰,就听她说:“微臣觉得南青山此举,不仅为自己和村民报了仇,还帮朝廷揪出了蛀虫,这一刀砍下去,不仅肃清朝野,还为天下寒门子弟开了路,此等壮举,臣私以为当立碑以为纪念,也可警醒后世之人。”
    “老夫觉得王爷此提议甚好!”
    院长第一个站出来赞同,“立个碑而已,也不需要花费多少钱,意义却非凡,可行。”
    “可行是可行,碑做出来了立哪儿却是个问题。”丞相皱眉沉思:“得寻个好地方才行。”
    “这一点臣想过了,不如就立在内河七孔桥头,内河上向来热闹,七孔桥又是必经之路,立在那里既不碍事又显眼。”
    君容眼睛一亮:“如此甚好,此事就由太傅与礼部尚书一起商讨吧。”
    被点名,礼部尚书站出来拱手道:“微臣遵旨。”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放榜之后对你们的安排都会下来的。”
    “是。”
    暗巷杀人一案和殿试在同一天结束,与此同时,御林军已经包围了永平侯府,抓了赵景怀等一干人,还把赵家翻了个底朝天,百姓们不明所以凑过来看热闹。
    赵景怀还大呼冤枉,结果直接被人堵住嘴绑了起来。
    还有礼部侍郎温季臻的家里也被抄了个干净,一家子都被关入天牢,百姓们惶惶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君容很快就下了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说了一遍,瞬间骂声一片,矛头直指赵、温两家。
    荣国公府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完全没人去找他们。
    荣国公知晓此事后惴惴不安,在院子里一个劲的转悠,想联系其他人想想办法探探口风,皆石沉大海。
    原是玄衣卫早就埋伏在荣国公府周围,出去一个敲晕一个,谁也不放出去。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宫里忽然有了动静,御林军手持火把一路小跑而来,团团围住了荣国公府,领头的是御林军指挥使尚孟,他站在荣国公府门前,借着左右火把的光亮打量着阔气的朱红色大门,感慨着摇摇头,百年兴衰不过一念之间啊。
    今夜之后,京都便再不复四公制衡之势。
    大乾,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