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吓死我了!”
    “都说了,叫你小心,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
    武威堂外,一名婆子拍着胸口,一脸的后怕,瞥了眼站在身边的小丫鬟,“还好李嬷嬷不在,否则一顿板子少不了你的。”
    贾琦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着茶,将她们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自从自己清理了三府之后,很多人见到自己都是小心翼翼,就连黛玉等人身边的小丫鬟也是如此,刚刚这个小丫鬟就因为自己多看了她一眼直接吓得她将手中的茶盘扔到了地上。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贾琦放下手中的茶碗,抬头望去,却是管家贾忠,贾忠来到跟前,小声道:“二爷,睿亲王爷来了!”
    贾琦一惊,立刻站起身来,“快请!”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刘恭的声音,“本王不请自来,梁国公恕罪!”
    贾琦笑道:“王爷客气了,您能来当真是蓬荜生辉!”
    一边说道一边上前拱手相迎。
    “即是如此,本王也就不客气了。”
    刘恭进了武威堂,笑着开口见礼,然后直接坐到了贾琦身边的椅子上,笑呵呵的望着贾琦。
    贾琦笑道:“真是稀客,今儿王爷怎么有空到我这府中?”
    刘恭一滞,听出了贾琦语中的不善,也不在意,笑了笑,“怎么也不请本王饮一碗茶!”
    话音刚落,李嬷嬷带人送来了新茶,刘恭接过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梁国公。”
    贾琦:“都出去。”
    “是!”
    贾忠一挥手,李嬷嬷等人随着他退出了大厅。
    大厅内只剩下二人,贾琦笑了笑,“有什么事,王爷请说。”
    刘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眯眼望着贾琦,沉声道:“你就不怕后继之君清算贾家,还是说你吃定了刘业会继承大位!”
    贾琦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淡然道:“王爷这话说的,本帅听的糊涂!”
    说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陛下正值年壮此事还早着,不过本帅可以回答你另一个问题,四皇子能否继承皇位本帅不知,不过贾家会全力支持与他,当然开国一脉也是如此!”
    贾琦的话可一点都不客气,看向刘恭的目光也是非常不善,谁叫他的话说的这么直白。
    刘恭万没有想到贾琦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短短一句话透露出太多的东西来,直接刺中了他心中的要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缓了口气,“本王不愿与你争执,无论如何,刘康都是先帝亲子,陛下亲弟,你杀他,不合适!”
    还是那句话,除了皇帝或者造反,没人可以动得了皇家血脉,一旦手里染上了皇家血脉的血,很难能落得好下场,贾琦这么聪明之人怎么犯了这么个致命的错误。
    给皇帝纳投名状?!
    也不需要啊。
    “王爷这是上门问罪来了。”
    贾琦轻笑一声,“谁说此事和我贾家有关,陛下?内阁?还是忠顺王府!”
    说着,也不理会刘恭难看的脸色,又道:“王爷说话要讲究证据,不然本帅可是要上书弹劾你诽谤诬陷之罪。”
    “本王诬陷你?!”
    刘恭怒了,冷笑道:“义忠郡王府的事情,你当本王不知?”
    “不要提那个叛贼!”
    贾琦摆了摆手,悠然道:“这是两码事,先帝对此已经盖棺定论,还轮不到王爷翻案。”
    刘恭面色一僵,沉声道:“你这是承认了!”
    说罢,紧盯着贾琦。
    贾琦也静静地看着他。
    “辽东都司你是怎么打算的?”
    刘恭突然问道。
    贾琦喝了口茶,笑道:“陛下和王爷说了此事?”
    刘恭这时也拿出了王爷的气势,“无论你的打算是什么,都不要忘了臣子的本分。”
    贾琦笑了一下,“内务府售卖的冰块比贾家便宜了将近三成,王爷当真是青天贤王,听说好些人在家中给您立了神位。呵呵,不知陛下要从内库贴多少银钱出来!”
    刘恭心中一跳,厉声道:“本王这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行事,皇天可鉴,本王一心为了大汉江山社稷!”
    贾琦静静地望着他,缓缓说道:“谁知道呢,人心最是难测!”
    这时,贾福来到了门外,禀告道:“二爷,宝二爷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刘恭闻言瞧了贾琦一眼,见他也是盯着自己,眼神一凝,看向贾琦的目光满是凝重,沉声道:“既然梁国公有事,本王就不打搅了!”
    说这话的时候,努力压制着心头的火气,本想借着忠顺王之死打压贾琦一番,没成想自己倒是惹了一身骚,被他一番话给拿捏住了,看来他已经将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否则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说自己都是宗室王爷,此刻竟没了敬畏。
    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的原因。
    “如此甚好!”
    贾琦没了跟他说话的兴致,转头冲贾福说道:“你才说宝玉找我何事?”
    贾福盯了刘恭片刻,方回道:“挺重要的。”
    贾琦又瞥了一眼刘恭,这才点头道:“知道了。”
    刘恭站起身来,淡然道:“那本王就告辞了。”
    “请。”
    贾琦连忙起身,笑道:“我送送您。”
    “不敢!”
    贾琦还是将刘恭送出了仪门,目送刘恭离去,贾琦回头望向贾福,冷声道:“留意下。”
    贾福:“诺。”
    说完,深深凝视着刘恭离去的方向。
    “好了,别搞的苦大仇深的模样。”
    贾琦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问道:“宝玉呢?”
    “那个,宝二爷没来,是老太太派人来请二爷摸牌。”
    贾福一怔,忙笑道。
    摸牌?
    “二爷放心就好,今儿老太太心情好,不会埋怨您的,林姑娘、宝姑娘都在。”
    这时,门外传来了周瑞家的声音。
    昨儿自己被皇帝召进宫去好生训斥了一番,又不好反驳,毕竟贾母确确实实打了皇帝的脸面,不过自己又不能将事情推到贾母身上,最终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听了小半个时辰的唠叨,之后又被牛继宗找过去说了半晌,半路上又被杨涟派人给拦住硬是请到了他府上做了片刻,都是那句话,自己不该掺和进皇室的争斗之中,俗话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是将把柄送到了皇帝的手上。
    “二爷还不知道,忠靖侯夫人刚来了,说是,忠靖侯在江南打了胜仗,宫里赏赐了不少物件,这不给老太太送了些来。听说,内阁商议要将忠靖侯的军职往上升一升。”
    周瑞家满脸堆笑,忙说道。
    听了周瑞家的话,贾琦不由一阵好笑。
    呵呵
    无知是福!
    上书房内,隆治帝怔怔地望着跪倒在地上低泣的长平侯叶昭,良久无语,去年黄河渡口一战,叶昭损兵折将,当时全是弹劾他的折子,自己顶着巨大压力才将他保住,后来贾琦三战奠定了朝廷在陕西的优势,否则内阁还有那帮文臣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自己也是非常气愤,数万精锐就因为他的大意疏忽折损在了黄河边上,不过也堵住了叛贼东进的道路,也许天意如此!
    之后无论是内阁的缘故还是自己的私心,一直将他晾在了太原,期间叶昭数次上书请战,想以功抵罪,可是自己要考虑越国公的想法,毕竟也是因为自己才被先帝贬出神京,总不好再派个人前去分润他的军功,就这在他封公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六部衙门都在议论他功绩中的水分,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他是摘了贾琦的功绩。
    隆治帝心中一阵愧疚,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起来吧!这一年辛苦你了,放心,朕心中有一本账,清楚的记着你的功绩,此次招你回京也是有重任交付与你。你带回来的禁军残部直接并入后军都督府另外朕还从京营节度使梁国公麾下给你调了两万精锐步卒,睿亲王代朕去看过了,确实是精锐,这样你可以尽快成军。还有,朕会从禁军之中抽调一批军官前去帮你掌控大军,当然,军中还是你说了算。”
    听了隆治帝的话,叶昭心中一阵叹息,早在进京之前,他就从皇帝的手谕中知道了一切,特别是从京营调拨两万步军之事,对于贾琦的能力他非常清楚,整个陕西战场上充当主力先锋的就是贾琦的前军都督府,特别是两次鞑靼人的突袭,要不是前军都督府顶住了冲击,延安府的战事根本不能这么快结束,自己是真心佩服,
    想到这,重重拜倒一礼,“臣谢陛下隆恩!”
    隆治帝点点头,一抬手,“起来吧,赐座!”
    “多谢陛下。”
    叶昭在矮墩上坐下,犹豫片刻,方问道:“臣斗胆请问陛下,何时让臣领兵南下。”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破开了隆治帝的遮羞布,心头升起怒火,将叶昭从山西召回也是逼不得已,王子腾和一群禁军将领太让他失望了,南下这么久毫无建树,除了王子腾赶得巧打了个顺风仗,之后全无战绩,每次递来的多是江南大营还有忠靖侯的捷报。
    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军方好些将领的不满。
    戴权手中的密谍从各家传来的消息显示,已经有人准备上书请求南下带兵平叛。
    但是隆治帝心意已决,南疆还有两淮因为一些缘故不得不交到开国一脉和贾家的手中,但是江南不一样,那里有着大量的财富,这些不能让别人插手,这是自己重塑朝纲的资本,朝廷还是缺钱,这两日内务府已经在北直隶售卖冰块给百姓解暑,价格可是比贾家商铺便宜很多,内库的钱一直往外淌,希望能从范家抄出更多的银钱。
    想到这,长舒一口气,笑道:“你刚回来,歇息些许时日。时机一到,朕自会让你南下平叛。”
    叶昭:“臣明白。”
    “不谈这件事了。”
    隆治帝摆了摆手,面色一正,问道:“跟朕说说山西的情况吧,不要遮掩,有什么就直接说,朕心里总要有个底。”
    叶昭低下了头。
    隆治帝:“说。”
    叶昭略一犹豫,答道:“远水解不了近渴!”
    隆治帝眉头一皱,拉长了声音问道:“议事就议事,说这些干嘛。”
    叶昭无奈,想了想,“汾水快断流了。”
    听了这话,隆治帝一震,放在御案下的手不自觉攥紧,胸口犹如被大锤击中一般,面色苍白,额头布满了细汗。
    “陛下!”
    戴权一直留意着隆治帝,忙上前扶住,低声道:“陛下莫急,这在内阁的预料之中。”
    这时的隆治帝感到异常疲惫,他吃力的向后靠去,伸手接过戴权手上的巾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个消息令他心痛不已,轻轻地揉捏着额头,前不久内阁行文陕西巡抚衙门,将渭水以北百姓全部南撤,除了戍边的军卒不留百姓,看来山西也要如此了。
    粮食!
    南安郡王府缴纳了近二十万石粮食,如今正在入库,还是不够啊。
    “朕知道了。”
    缓了片刻,隆治帝吃力地挺直腰身,想了想,又问道:“百姓生活怎么样?赈灾粮食可有发放下去,可够食用?”
    叶昭想了想,才答道:“臣整日忙于军营之事,了解不是太多,不过太原周边情况还算可以,臣曾问过本地军卒,言道家中一日两餐,一稀一干日子还过得下去。”
    “还过得下去!”
    隆治帝无言以对,眼神望向了殿外,半晌,一摆手,慢声道:“回去歇息吧。”
    叶昭也知道此刻皇帝心情很低落,正要告退,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陛下,臣申请的车营,您看?”
    隆治帝点点头,“朕已经告知镇国公,他会和你商议此事。”
    “臣告退。”
    叶昭躬身退下,忽然耳边传来隆治帝声音,“抽空去梁国公府上拜见,你们本也没什么仇怨,这么僵着对你不利。不看朕的脸面,也要看在那两万步军的情分。”
    叶昭:“臣遵旨。”
    遵旨?
    呵呵
    隆治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最近神京诸事顺心,昨儿大宗正在忠顺王府当着一众宗室王爷的面说明了刘康死于白莲教逆贼之手,朝廷会全力缉拿,给死去的忠顺王还有其家人一个交代,另外其子在灵前继承爵位。
    叶昭的话又将混乱的局势摆在了自己的面前,想了想,便令道:“去将首辅请来!”
    戴权:“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