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极度压抑,无形中带来的压迫感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正当此时,兵部尚书孔方岩迈出一步,上前躬身道:“陛下,沈追此人结交外臣、意图不轨,是为对朝廷不忠;其父逝世,贪恋权位、未丁忧守孝,是为不孝;纵子行凶、恃强凌弱,未尽为人父之责,是为无德;这样不忠不孝罪大恶极之人,陛下万不能为其开脱!
    臣恳请陛下,从重从快惩治沈追,给众臣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没等隆治帝开口,忠顺王却先开口了,“孔大人,方才云阁老之言,难道您没有听到吗?天子公正严明,赏罚有度。沈追逼死忠良,如此重罪,都能置之不理,今日如果不能明正典刑,试问此后谁能安心,您能吗?”
    忠顺王一言提醒了殿中众人,东乡侯府与隆治帝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为了隆治帝东乡侯府落得个子嗣断绝的下场,如今更是绝了户,如此寡恩,谁能安心!
    谁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及家人身上。
    看着面色阴沉的隆治帝与沉默不语的众臣,忠顺王面带得意,整理衣冠,上前一步转身面对众臣高声道:“太宗遗训:天子失德,当废之;本王太上皇八皇子刘康以刘汉子孙身份死谏,应禀明太上皇,另择贤明之君,统御朝纲,承大汉百年基业!
    望各位看在祖宗江山社稷的份上,助我!!”
    说完,一稽到底!!!
    死静!
    贾琦满眼惊骇的看着眼前一幕,深深震撼着,事情变化太快,超出了之前的猜测,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这是要废帝啊!
    接下来一幕更是震惊了贾琦,只见内阁首辅,礼部、吏部等官员纷纷出列,最心惊的是,军方竟然有人出列了,丰城侯黄宗泽,他可是太后亲侄,他们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大骂打断了殿中的寂静。。。。
    贾政面色通红的上前,他手指颤抖虚点着这群人,厉声呵斥道:“你,你们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你们焉能如此逼迫陛下,尔等食君禄,却不思报效朝廷、报效陛下,每日只为各自利益争吵,说这个不忠,那个不孝,尔等欺压天子才是真的不忠不孝,罢了,多说已无益。本官就问一句,今日汝等当真要行霍光之事!”
    说完,看着李潞等人,没回应,又满怀希望的看向勋贵军方,还是没人回答自己。
    他转过身,对隆正帝深深一揖,哭泣道:“陛下,臣无能!”
    而后,他当着隆治帝和满朝大臣的面,缓缓的解开头上的官帽,又当朝脱去身上的官服。
    一起放在地上,再一礼,最后,转身,路过忠顺王身边时候,“呸!”向其吐了口吐沫,然后一步步走出了乾清宫。
    背影悲壮、凄凉
    贾琦怔怔的看着贾政背影,内心翻起巨浪,p,你嘴炮打爽了,贾家可是惨了。
    当贾政一身白衣,面带悲戚之色走出神武门的时候,在此等候的各府管事家丁惊呆了,都想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等贾政回到荣国府。此事就传遍了京城,同样贾母等人也得到了消息。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看着一身白衣,面色悲戚的贾政,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贾政看着众人,语气悲凉的说道:“母亲,他们要废了陛下!”
    “啊!你说什么。。。”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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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政的一番操作,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朝堂紧张局面,隆治帝不开口,众臣也没有继续逼迫。但是如今双方都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谁都不肯退步。
    就在此时,乾清宫的大门被打开,一身着铠甲的武将走了进来,看到此人进来,殿中众臣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臣,神武门守将冯唐,参加陛下。。。”神武将军冯唐来到殿中朝龙椅上的隆治帝施礼道。
    “何事?”
    “这。。。臣斗胆请陛下移驾神武门,到时陛下一看便知!”
    “。。。”
    隆治帝带着众臣登上神武门的城楼,只见神武门前跪着两人,其中一个是户部尚书沈追,另有一跪伏与地的少年。
    从神武门值守太监处得知详情的戴权连忙赶过来向隆治帝及众文武指认,说少年就是沈追独子,那个被御史弹劾行凶、恃强凌弱的人。
    看着跪在宫门前的沈追父子,隆治帝眼神飘忽不定,半晌示意戴权上前问话。
    戴权上前,对着城下的沈追喊道:“沈大人,陛下以及众位大人都来了,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沈追抬头怔怔看着城头,眼圈忽然一红,泪水顿时盈眶。
    良久,重重跪伏在地,泣声道:“罪臣沈追,叩见陛下,恭请陛下万福金安。
    罪臣欺君罔上,罪无可恕,本该自缚手脚蹲坐天牢,以待朝廷论罪。然罪臣有些话想对皇上与众位大人说。臣本不才,幸得陛下恩典赏识,才鱼跃龙门跻身仕途,才能在这朝堂之上与诸位贤良共事,本应衔环结草以报陛下恩德,然罪臣随着官职升迁,徇私受贿,被外物迷失了本心,犯下诸多大罪,如今更是为了政绩升迁,逼死了东乡侯府的老太君,事后为了撇清罪责更是欺瞒陛下,累陛下清誉受损,臣罪该万死。
    自陛下即位以来,励精图治,锐意有为,勤政爱民,罪臣相信陛下是个好皇帝,大汉在陛下的治理下,定会世人丰衣足食,国运越来越旺,只是罪臣看不到了。
    陛下恩德此生无以回报,来世愿做牛做马,以报陛下之恩。”
    “拦住他!”眼见沈追拿出一瓶毒药,隆治帝连忙高声喊道。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反应过来,边上的禁卫军没有阻拦沈追服毒。
    隆治帝匆忙赶到宫门口,看着因为服毒而七窍流血、浑身抽搐的沈追,内心悲愤交加。
    “陛下。。。”看见隆治帝向自己走来,毒发的沈追趴在地上伸出右手,虚弱的喊了一声,气绝而亡。上前探查的戴权回身告诉隆治帝,沈追之子早已服毒自尽。
    看着惨死自己面前的沈追父子二人,隆治帝面色阴沉,眼中凶光大盛,恶狠狠的瞪着众文武大臣。
    就在此时,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蓉赶到了神武门前,看着满头大汗、面色慌张的贾蓉,众人都猜测出了何事。
    “臣,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蓉参见陛下!”
    “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刚刚东城沈府发生火灾,臣带领兵丁前去救火,发现。。。发现。。。”
    “发现了什么,快说!”隆治帝厉声问道。
    “沈府除了京中雇佣丫鬟小厮外,阖府十七口自缢身亡。。。”说完跪伏与地,不敢看隆治帝。
    “。。。”
    好狠啊!
    众臣看着已然身死的沈追想到。云尚等人更是头冒虚汗,紧张万分。
    没人能料到,沈追竟然有如此魄力,以沈府十九口性命打破隆治帝窘迫局面,更是给众人挖下如此大坑,就算隆治帝今日不会算账,但是今日之事定会如根钉子般扎在隆治帝心头。
    满场死静,没人敢说话,生怕惹恼隆治帝。西北风凌厉如刀,众人在寒风中等待。
    就在此时一头银发,身着大红蟒袍的夏守忠带着一群太监走了出来。。。。
    “老奴夏守忠,见过陛下……”
    只躬身一礼后,看向众臣“太上皇旨意:东乡侯府世代忠良,为大汉江山尽心竭力,立下了汗马功劳,满门忠烈,今东乡侯府太夫人李氏病逝,着宗人府并礼部以超品国公夫人礼仪安葬。另从旁支择一忠厚之人承继香火,以保祖宗祭祀不绝。
    对了陛下,圣人说了,沈尚书忠君爱国,实为群臣楷模,着礼部以尚书之礼安葬,谥号‘忠贞’。
    户部欠银一事,圣人吩咐,分三年还清,今年归还四成,后两年各还三成。”
    众臣对于太上皇旨意虽说吃惊,只是东乡侯府和欠银一事尚可接受,但是沈追的谥号,文官们很是愤怒,盖因为沈追的谥号不是‘文’字开头,而是‘忠’字,这就有意思了,明显是在敲打众臣。
    既然沈追是忠臣,那么弹劾沈追的众臣是什么,奸妄之臣?
    “太上皇口谕:罢东阁大学士云尚次辅之职,罚俸半年;武英殿大学士杨涟晋内阁次辅;
    对了忠顺王爷,圣人让您在家静读两月,每日抄写【孝经】六十遍,每日酉时会有内侍前去查验。”
    转身从小太监手中拿出一封圣旨,念到:“太上皇圣旨:因朝政艰难,诸事繁忙,故复太宗朝制,晋兵部尚书孔方岩文华殿大学士、镇国公牛继宗挂兵部尚书衔入内阁。
    钦此!”
    “臣,孔方岩领旨谢恩。”
    “臣,牛继宗领旨谢恩。”
    二人连忙跪下,领旨谢恩。
    “太上皇旨意:今天灾人祸、时局动荡不安,故裁撤京营、丰台大营与十二团营兵马,置五军都督府,领京中十六万驻军,中军都督府领四万,其余四府各领三万兵马。五军都督府各设左、右都督同知,从二品左、右都督佥事,正三品,另内官监军一名。
    中军都督府都督辅国公秦威;左军都督府都督武威侯李虎;右军都督府都督丰城侯黄宗泽;前军都督府都督忠勇侯贾琦;至于后军都督府都督人选则由陛下亲自任命。。。不过圣人说了,五军都督必须是武侯。”
    “臣,秦威领旨谢恩。”
    “臣,李虎领旨谢恩。”
    “臣,黄宗泽领旨谢恩。”
    “臣,贾琦。。。”
    相对于谢恩的几人,隆治帝则是陷入了尴尬之中,武侯者,顾名思义,军功封侯。
    前面四位,除了贾琦水了点,其余三人,具是战功赫赫,名满大汉。
    大汉武侯共二十三人,除去镇守边疆的十三人之外,江南有三位,其余都在京中,但是没有一个是隆治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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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京西城,荣国府。
    贾母房中坐满了人,但是气氛很是压抑,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外面的消息。
    “老太太,蓉哥儿回来了,此刻就在外面。”尤氏领着秦氏走了进来说道。
    “快,让他进来。。。”贾母连声说道。
    “孙儿贾蓉,请老祖宗安。老祖宗大喜。。。”贾蓉进房后,笑着给贾母见礼说道。
    “哦!怎么说?”
    “二叔高升了!蒙圣人恩典,领了前军都督府都督一职。”
    “这是个什么职位?”凤姐好奇的问道。
    “好让老祖宗,各位婶子伯娘知道。刚刚圣人下旨,裁了京营、丰台大营与十二团营兵马,置五军都督府,掌京中十六万驻军。二叔以武侯之位领了前军都督一职,麾下三万人马。”
    “哈哈哈。。。好,好。”
    “恭喜老祖宗。。。”
    “老太太大喜啊。。。”
    一时间众人都围在贾母身边道喜,贾母自是高兴万分。贾家姊妹也是开心不已。
    “还有件事情,要劳烦老祖宗。”贾蓉开口打断了众人的道喜,说道。
    贾母不解的问道:“什么事?”
    “因为京中驻军重新编练,所以府中当值军卒都要返回大营,故二叔交代孙儿前来老祖宗这,暂借调兵令牌,调动西府亲兵与当值军卒换防。”
    贾蓉的话震惊了堂中诸人,特别是邢夫人与王夫人,她们都知道贾母手中有西府的对牌,却不知还掌着西府的调兵令牌。而薛姨妈更是进一步认知了谁才是贾家后宅真正掌权之人。
    没有理会众人好奇的目光,贾母独自走进内室,不多时拿着一个上锁的匣子走了出来,掏出钥匙打开匣子,只见匣子中放着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牌。
    贾母拿起令牌,用手帕擦了擦,本打算交给贾蓉,想了想,反手将令牌递给鸳鸯,说道:“你陪蓉哥儿走一遭!”
    “对了,琦哥儿呐?还有朝中怎么样了。。。”
    “回老太太的话,二叔进宫了。至于朝中。。。户部尚书沈追父子于神武门前服毒自尽,府中老幼妇孺皆自缢身亡,沈府没了。。。”原本贾赦等人告诫不要与贾母诉说此时,但是见贾母发问,贾蓉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贾蓉的话,如惊雷炸响在屋内。
    没想到朝堂争斗如此血腥残酷,动辄就是家破人亡。